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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年后或消失：敦煌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原创2023-03-08 14:35·中信出版集团很多人说，有生之年，我们总要去一次敦煌。近千年的尘封遗忘，近百年的颠沛流离……那里，保存着中国人的文化基因。1907年的莫高窟外观不过大多数不清楚的是，作为敦煌文化宝库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敦煌壁画可能正在消失。扎根大漠60多年的敦煌研究院名誉院长樊锦诗曾说：敦煌壁画年老多病，颜料层可能会一片片翘起，逐渐变得酥软像酥团一样，甚至开门声大一点都会掉落……有人预估，不少敦煌壁画将会在未来50年到100年内将湮没于时间之中。有些风景一旦错过，便会让人抱憾终身。敦煌壁画对于我们现代人来说有什么意义？我们能从中读出那些被忽视的历史信息？阿信今天为请来了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法度与人心》《人间烟火》作者赵冬梅，敦煌画院副院长、《敦煌如是绘》作者李硕两位老师，畅谈“穿越时空的表达：从敦煌壁画回望历史”。古人生活画卷对我们有什么意义？主持人：无论是古人的生活画卷，还是古人为我们留下的艺术宝库，今天的我们依旧能从这些穿越时空的表达中有所收获，这些观点在两位老师的书《人间烟火》和《敦煌如是绘》中都有所体现。请两位老师分享一下，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如此有生命力呢？对今天的我们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呢？李硕：很多时候，一提起敦煌，不少人就会有一种感觉——那是一个已经故去的时代，在祖国遥远的西部，以及，“我想去看看”。但如果我们稍稍把自己的视角抽离一点，就会发现，敦煌是一个横亘了多个时代的历史进程，哪怕只从北魏到宋元，再算到近代，便足足有1600年。其实，我们今天仍然在这个进程中。如果以这样的视角去理解，历史就是我们的当下。敦煌是远方，但这样的一个远方，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价值。当下我们很焦虑，因为时代有很多不确定性。但敦煌是确定的，对敦煌的研究和观察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会让敦煌的生命力在我们这个时代重焕生机。敦煌对我们的价值，不仅仅停留在历史文字上，更留存在我们的思想里。赵冬梅：大概是2019年7月，在学生的帮助下，我做了一次对我来说非常了不起的旅行——独自去了敦煌。我从甘肃的最南边，一直往西北走，最后抵达敦煌。在敦煌，特别是在特窟里，那种和古代面对面的感动，让我无以言表，那是一种生命的连接。如果说中国历史最大的分期是什么？其实就是传统时期和现代时期的分野。我们生活在现代，从物质到精神，看上去都是现代的，那么古代在哪里？古代在书本里，在博物馆里，古代变成了一个他者，一个博物馆里的展品，古代似乎在我们的生活中完全不存在、不起作用了。我觉得这是一个特别大的误解。上大学的时候，我的外国史就没有太好好学，所以等到成为一名中国史学者的时候，我要“补课”——去旁听钱乘旦老师讲的英国史。钱老师在课上，反复想跟学生们强调的一点是，英国是棵原生的“树”，但我们变不成那样。我们究竟还有我们自己的根，过去就是我们的根，历史就是我们的根。那个根对我们的影响，大的比如说表现在民族性上——今天中国人的行为方式；小的就表现在家里的餐桌上，那就是一个传统中国——你为什么会吃这些？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其实过去都是我们的文化基因。如果想走向一个更好的未来，是一定要了解过去的，因为它始终都会在你的血液中影响着你。小人物在大历史中能给我们留下什么启发？主持人：我们普通人不是临摹师，也不是历史的专家，普通人临摹壁画、欣赏壁画，或者学习历史的意义是什么？我们可以获得什么？李硕：在敦煌壁画中，有一个大家比较熟悉的图案叫“三兔共耳”，就是三个兔子耳朵相互连接的奔跑，表示着未来和过去不断地循环，也表示永生，这是人类比较早的图腾，在敦煌壁画中有出现。莫高窟407窟窟顶的三兔莲花藻井今天去看敦煌，会发现我们的疑惑古人也碰到过。我们看历史的时候，通常看的是非常粗线条的东西，比如唐代、汉代不过是历史书上写下几段文字而已。历史上存在过的那么多鲜活的人、发生过的那么多事情，都被忽略或删节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敦煌壁画是一部更细更密的图像史。敦煌壁画有三个价值：第一个叫历史价值，第二个叫艺术价值，第三个就是我们常说的当代价值。在欣赏敦煌壁画的过程中我们就会知道，过去、现在、未来是连在一起的。当代人最大的问题往往是不确定性，但是冥冥之中它永远是确定的。在这样的确定性智慧的面前，自己内心的不确定性就会被打消掉。赵冬梅：我对李老师刚才说的“三兔共耳”印象很深，我们可以从中生发出很多东西。古人和今人很多东西是相通的。尽管随着我们物质条件的变化对美好生活的具体定义也发生了变化，但人的焦虑、喜悦，以及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是永恒不变的。所以，我们更应该去看一看那些在历史上留下了痕迹的普通人，看他们怎样活过，从他们的生命当中汲取养分。虽然在传统的历史叙事当中，他们没有位置，但在浩如烟海的史料当中他们是真实存在的。我在写《人间烟火》的时候，就会把这些“历史中的人”拿出来和大家分享。正是这些具体鲜活的生命，跟我们是相通的，也是真正打动我们的。个体生命在大时代面前的那种反应，是跨越古今而同的，这是我们每个人从个体生命的角度，可以跟历史去对接的。主持人：特别想请两位老师谈一谈，在你们的研究过程中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历史，其中能看到小人物在大历史中的作用，比如敦煌历代的画师，或宋代的某个小人物？赵冬梅：我在《人间烟火》里面提到过一个女仆的故事，它来自司马光写的《张行婆传》。提到张行婆，她是一个下级军官的女儿，丧母后被她的继母彻底卖断，变成了一个贱民。辗转到了一个士大夫家做女仆，跟着小姐陪嫁了，成了陪嫁丫鬟。张行婆在28岁左右找到了父亲，而她的父亲早在她“失踪”之后就哭瞎了一只眼睛，不得不从军队上复员了，沦落成一个卖柴的人。在这种状态之下，这个姑娘就认下了父亲，辞别了主人，回到了自己的家，给父亲和继母养老送终，然后接下来发生的，我觉得特别有意思：她出嫁了。卖炊饼的挑夫，《清明上河图》（局部）北宋 张择端她不但出嫁了，还生了一儿一女，她把这一儿一女都养大并办了婚事之后，她的生命又有了一大转折。附近的一个庙需要修缮，她就去筹款，然后负责主持修庙，修完了之后，她就住到庙里去管理庙宇，并且和她的儿子说，你不要来看我了，我不再是你妈妈了。我看到“我不再是你妈妈”的时候，如五雷轰顶。我完成了身为女儿的责任，所以父母过世后我就不再是女儿了；我结了婚生了娃，我丈夫死了，我也不再是妻子了；我把娃们都拉扯大，我也就不再是你妈妈了。传统女性的身份是由女儿、妻子、母亲构成的，只有完成这些角色，并且最好还仍然拥有这些角色，才是完美的。但是她现在和她儿子说：我不再是你妈妈了。那她是谁？她只能是她自己。五龙腾云，宋，莫高窟第235窟一千年前，她所有的教育可能只来自于那个小姐所在的士大夫家，或者来自于佛经，但她就能够这么闪闪发光地说：我就是我，从此之后，我就以我自己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当我将这个故事分享出来的时候，我想很多读者可能也被激了一下。对于今天的现代女性，我们要做谁？其实我们要做我们自己。这当然不妨碍我们要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好女儿，但是，最重要的是，我是我，我可以活得很圆满。李硕：或许可以这样讲，敦煌壁画都是由小人物画的。大家了解艺术史的时候，一定会提到不少大家，比如西方的莫奈、毕加索，中国的顾恺之、吴道子等。但是，没有一个艺术家真的能超过敦煌，其核心原因在于敦煌不是一个人画的，它是每个时代的艺术家（也许不是那么厉害的画家们）一起画的结果。从史料上记载来推算，可能有10万多画师，但是留下姓名不过十几个。虽然只有很少的人的名字被留下来了，但是大多数人的画作保留下来了。敦煌中还有一个角色叫供养人，他们和艺术创作没关系，但他们有信仰，他们会愿意捐助，所以供养人也会被画在洞窟的角落里，他们也会被记下来。供养人画像，五代，莫高窟第061窟主室北壁真正被历史记下来是一个非常荣幸难得的事情，但是在过去的时光里，有一些和我们一样普通的人，或许他们的才能或者水平很普通，但是他们的创作竟然穿越了时光，能被今天的我们所看见。我觉得这就是“小人物创造出的大历史”。从敦煌壁画中可以看到不可替代之美主持人：敦煌画院三十年来，一直以泥本临摹为主，请介绍一下，泥本临摹和其他的有什么区别？它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李硕：很多人去过敦煌莫高窟，去了之后会发现，导游或者陪同人会让你很快看一眼就出去。大家往往都希望在里面多待一些时间，但是它给的时间很短。为什么会这样？这取决于莫高窟壁画的载体。整个莫高窟其实是在沙砾上构建的。打窟人开完窟之后，上面是没有办法直接做画的，必须敷泥。而这个泥来自于莫高窟旁边宕泉河每年发洪水带来的极细腻的土，叫澄板土。用这样的土铺在沙砾墙上，就制成了一个能够绘画的基质。这是一个很少人了解的冷知识。“整个莫高窟的壁画，其实是画在泥巴上的。”当你进入到莫高窟里的时候，你的行为和呼吸，都可能会影响到洞窟里的湿度和温度，颜料或者泥可能会脱落，一旦脱落，就很难再复原。当你脱离了这个洞窟之后，你去绘画，无论是纸还是绢，你所绘制的感觉都和那个气息有很大的差别。壁画本身是不能脱离墙壁的，想要最好地绘出这样的气息来，就要泥本临摹。这种技法得用当年的土，和当年矿物质颜料一样的颜料去绘制，这才能够保证气息的一致性。它对于画师的要求非常高。我们都知道临摹，其实临是临，摹是摹，当你“摹”的时候用纸和绢很容易实现，但是面对一面墙的时候只能用“临”的方式。这个临的画师需要有很强的功力。一般来讲，泥本绘画的创作者往往是一个团队。有一个核心画师来负责构图，其他的画师帮助他。泥本临摹其实是一个非常小众的技艺。但是它在整个的壁画的传承中起到重要作用。因为能进到洞窟里的人是有限的，越多人进去对洞窟的伤害越大，所以泥本临摹应该是较好的能够还原原来那个气息的方式。主持人：我看过一个统计，敦煌石窟有八千多个供养人的形象，从各个朝代的供养人身上，也看到不同时代的审美风尚，比如说妆容或者服饰的变化。请两位老师结合自己的研究，分享一些这种审美风尚的改变。赵冬梅：其实我和大家知道的也差不多，比如说唐代追求雄浑，追求看上去很富贵的东西。而宋代因为是新人，即士大夫，他们是宋代科举出身的读书人，所以创造出了一种新文化。相对而言，它其实更雅，比如说对梅花的喜爱，这些都是从宋代开始。李硕：其实就壁画来看，供养人才是敦煌莫高窟真正的创造者，因为如果没有他们，这件事情没有办法做。供养人不分大小，有的是节度使，也有很小的供养人。曹氏家族供养人画像，五代，莫高窟第61窟东壁比如你会发现有几十个供养人，他们出现在一起，可能就是附近的农户或者是牧民，他们的供养方式也比较简单，可能今天我烙了一个饼给画师，或者我在周边捡到一个颜料给画师，供养方式是各种各样的。刚才冬梅老师说到唐代，那个时代的供养人，比如张议潮他们家因为在当地有势力，所以他们捐了好几个窟。他们的眷属一到过年过节就会跑过来：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然后画师会把他们按级别，大大小小地画出来。敦煌莫高窟第 156 窟，张议潮起兵图。你会发现，首先他们的脸上贴了很多东西，这个让我们想到木兰辞里面的“对镜贴花黄”。当时大家会比较在意脸盘子大，和现在不太一样。脸盘子足够大，是评价美女的第一标准。赵冬梅：所以大家发现，美是一个非常主观的东西，就是流行什么，什么就美。因此，你认为什么美，什么就美。李硕：每个时代的美，其实是和时代相关的。我们再举个例子，比如飞天。仔细观察，她们在北魏壁画上出现的时候，有明显的西域风格，一点都不飘逸。但是到了唐代，尤其是元代的时候，就会发现飞天极为壮硕，它代表着蒙古族“健壮才是美”的观念。我们今天对于敦煌飞天的理解，往往会把它一而概之，那个是飞天，那个就不是，但其实都是。如果扯得再远一点，飞天从最早的希腊神，带着布袋的风神，一点点演变到今天，最后变成唐代的我们熟悉的飞天。我们在飞天的演变中就会发现，其实美的变化可以反映时代的脉络。
2024年12月31日，2023年11月，罢贬础顿清华建筑设计院视频号发布消息称，在广东省广州市《珠江新城东区优化提升城市设计概念方案征集》最终评审中，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罢贬础顿）与波士顿国际设计叠滨顿骋联合体方案从国内外六家优秀设计团队中脱颖而出，被评为中标方案，承担竞赛整合与设计深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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